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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红尘情愫第十二章送货

  • 季语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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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22/6/1 0:19:5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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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尘情愫(第二部第十二章)

季语秦



第十二章 送 货

[图片]

有人说过,这个世界上最能打动人心的,让人鼻子一酸,止不住流泪的,永远是至深至爱的人间温情。

自从常宁带上父亲出车以来,他们三个人挤在一个驾驶室里,他亲眼目睹了常宁的孝顺,常宁对父亲嘘寒问暖,冷了加衣盖被,热了买个车载小风扇挂在父亲的头顶,吃饭时总是照顾着父亲的情绪和胃口,以父亲为主,常宁对父亲百依百顺和无微不至的呵护,特别是常宁对父亲和颜悦色及不厌其烦的聊家长里短,让他对常宁肃然起敬。

他深刻的体会到,一个家庭哪怕吃糠咽菜,只要心里装着对方,只要和谐,就是幸福的,就是温馨的,就是让人艳羡的。

回想自己年迈的父母,身体健康,虽远在乡下老家,也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,不过尚能种地种菜,自食其力,他们从来不让子女在他们老人身上操过多的心思,他们认为老人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要拖累子女,只有子女腾出时间和精力,一心一意地去为自己的小家去拼去闯,把小日子过好了,就是老人为孩子带来的最大的福报。

扪心自问,对比着孝顺的常宁,想着自己年迈而慈善的父母,他时常反省着自己,羞愧不已。他参加工作二十多年了,未曾给父母蜗居着的老家,添砖加瓦的盖过一间房子,也从来没有给过二老富足的零花钱。相反的,他总觉的二老这也不对,那也不对,整日絮絮叨叨,谨小慎微,完全是一落伍,抠搜,小气而冥顽不化的农村老古董。

现在,和眼前这个没有学历的乡巴佬常宁比起来,显得自己多么的龌龊,幼稚和不堪,他对自己巨婴般的内心,忽然感到不齿一提,他觉得在孝道方面,常宁为他树立了榜样,他羞于面对常宁,怯于和常宁照顾父亲时的眼神相对视,更不敢和常宁谈及自己对待父母的态度。

平日里,顶撞父母,嫌弃父母,对父母高声呵斥的样子,就像针尖一样刺痛着自己的灵魂,使他感觉到了一种猥琐、忤逆,他觉得形同忏悔一般的痛彻心扉,时常割据着自己骨子里的善良。他觉得,在日后的生活中,他更应改变一下对自己父母,对老弱的态度,他要及时修正自己偏离孝道的行为轨迹,把埋藏在心底的善良,表现出来,才叫真的善良。否则,没有付诸行动的善良,将和伪善无异,将和口是心非无异。

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,但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糟。天底下,所有的事情都具有双刃剑的两面性,好中有坏,坏中有好。世事虽然艰难,但总有一些不期而遇的温暖,能给人带来最单纯的爱和感动,它就像石缝中发芽的小草,就像苦难中涌动着的希望。

自从常宁将父亲带在车上跑货运以来,相对地各种人为性影响运输的阻碍,也减少了许多,无论在哪里,偶或的总有好心人,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方便。

那是在古拉本敖包的一个露天矿,要装一车运往四川沙湾小镇的煤炭,天未亮,他们三人就赶到几近无人区的大山煤矿,矿区正在打炮眼安放雷管和炸药,随后又是几台大型装载机在不紧不慢地揭山皮,进而露出乌黑发亮的煤层。他们从早晨一直等到晚上天擦黑,所有的司机不是在驾驶室里炸金花赢着十块八块的烟钱,就是躺在车厢下的阴凉处呼呼大睡。

常宁的父亲饿的实在挺不住了,居然坐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大哭起来,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,素不相识的卡友们,竟然这个送来一块饼,那个递来一包方便面,
“快给老人吃了吧,这么大年纪,胡子头发都白成这样了,你还带着跑车?”
常宁一边千恩万谢着大家,一边把方便面用拳头捣碎,撕开调料包,伴在细碎的面渣渣里,让父亲吃。

因为大家都没有了开水,这时,旁边一个胡子拉渣的司机从工具箱里掏出仅有的一个西瓜,在地上一磕,破成了两半,拿起一半就硬是送给了常宁父亲吃,常宁也顾不得自己乌黑的双手,五指并拢成勺状,扣出一块鲜红的瓜瓤,喂到父亲蠕动着花白胡须的嘴里,又扣出一块送给了嗓子早已冒烟的他,他实在不好意思,要给胡子拉渣的司机瓜钱,可胡子司机,大手一挥,高声道:
“给什么钱,给个屁啊,这个瓜我也没花钱,是上次我拉瓜时偷的一个西瓜。哈哈哈。”
偷,这种在他看来及其不齿的行为,竟在这个胡子拉渣的嘴里显得这般的轻描淡写,这般的高亢粗狂,居然没有一丝的羞赧和遮掩,反倒有一种坦荡荡炫耀般的豪气。

装好货,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了,考虑到前面山坳里还有放炮炸山的危险,矿区选择固定时间,统一放行,大货车则排着队像一列长长的火车,蜿蜒着,轰鸣着翻过一个又一个光秃秃的山梁,马上出山时,要蹚过一个山水沟,他紧紧的抓着方向盘,低速大油门的尾随在前车的后面,洪水没过排气筒,没过车轱辘,从驾驶室的门缝涌进来,水底不时地有脸盆大小的石头翻滚着,砸在车轮钢锅上,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,方向盘也在手里来回的晃动着。

常宁厉声地说:“抓紧方向盘,小心被石头磕的方向盘回转,打断手腕骨........低速加大油门,千万不敢让洪水从排气筒进去,湮灭发动机,否则我们就冲到黄河喂王八了。”

他应诺着,聚精会神的驾驶着满载的大货车,从后视镜里,他看到几百米长的车队,亮着大灯,一字排开,缓缓的进入山水沟,驶入湍急混黄的泥水里。常宁说,司机们冒险在一米多深的洪水里摸索前行,凭的是娴熟的技术,凭的是常年奔走的经验,凭的是大家一路同行的胆气,可他更觉得,大家凭的是肩上对家的责任,大家都是被囊中羞涩毫无底气的生活所迫。否则,一个锦衣玉食者,谁会在夜半三更,还驰骋在路上呢,估计早已躺在温柔乡,或者早已在夜店烧烤摊上铭鼎大醉了。

出了大山,一上高速,大家便分道扬镳,各自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,他则和常宁父子俩从京藏高速变换到福银高速,再到京昆高速,一路朝着西南方疾驰而去,第二天傍晚,他们三人在福银高速的一个服务区吃了快餐,买了一些食物和纯净水放在车上,以备应急时用。

他把车窗玻璃摇下一个二指宽的缝用来透气,他让已经困得不行的常宁及父亲躺在卧铺上休息。然后,他便独自走下高速,打了一个出租车,急急地去城里买需要更换的汽车配件。一番周转后,当他拿着买到的配件回到车边时,车门虚掩着,他也没留意,以为是常宁他们下车方便了。

他四周检查了一下,轮胎,篷布,紧绳器都完好无损,便打着引擎,呜呜的朝着秦岭山的方向疾驰而去,三更过后,当车驶进秦岭主隧道时,轰鸣的噪音惊醒了常宁父亲,老人脸色蜡黄的像一张黄裱纸,一边揉着惺忪而浮肿的睡眼,一边嚷嚷着要小便,他将车停在隧道里的临时停车带,搀扶着常宁父亲颤巍巍的下车,在车后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小便,过往的大货车带着风声,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,感觉隧道都被巨大的噪音震的来回晃动一样,常宁父亲吓的一哆嗦,扑进他的怀里,他则紧紧的抱住这个枯槁如柴的老人,一个劲地安慰着:“别怕别怕,没事的,隧道塌不了。”低头再看时,常宁父亲因紧张,慌乱中,已将尿遗撒了一裤子和鞋面。

他正准备搀扶老人爬上驾驶室之际,一辆闪着警灯的公务车,横在他们面前,执法者敲击着车门,咚咚咚,咚咚咚,惊醒的常宁赶紧下车,掏出行车证驾驶证,随机递上一支香烟。
“把烟收起来,没人抽。违规停车,高速路上怎么随便方便,罚款600,扣6分。”
任凭他和常宁再怎么承认错误,保证绝无下次,用尽一切办法苦苦地哀求着,坐在警车里的领导始终面无表情,不为所动。
谁也没有想到,常宁父亲这时拉开了公务车的门,咕咚一声跪倒在领导面前,磕头如捣蒜,乞求领导能高抬贵手,放他们一马。
看到须发皆白的父亲跪倒在面前,常宁眼眶里闪着泪花,车里的领导也欠了欠身,拉开车门,扶起了常宁父亲,常宁随机偷偷给领导手里塞了200元,此事才算终结,最终也没有扣分。

虽然事情完全按照常宁和他的预期解决了,甚至比预期的结果可能还好,可常宁父亲,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,在漆黑的夜里因为上厕所,而担惊受怕,而轰然跪地,磕头如捣蒜的举动,却像一把烙铁,把羞愧、耻辱、无能深深的烙印在了他们两个大男人的心里,他觉得,虽然他不知道他现在算不算事业成功,但他清楚的知道,他们依然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。毕竟他们还不能给他们身边的亲人带来舒适与安逸,带来温馨和幸福,带来地位和尊严。他们天天仅仅只是为求一个温饱,而竭尽全力地努力着、奋斗着。

佛晓时,车行至川陕交界的秦巴腹地,两面高耸的峭壁夹杂着河谷,高速公路沿着河谷,向南延伸着,方圆数十公里没有人烟,他开了一夜的车,早已饥肠辘辘,可他们三人在驾驶室里翻找了半天,也没有找到昨天傍晚时买的备用食品和纯净水,原来,昨天晚上他去县城买配件时,有小偷利用他开的透气用的玻璃缝,趁着常宁父子熟睡时,悄悄打开了车门,偷走了他们三人所有的伙食,幸好没有丢其他东西,想必估计也是一个饿急了的受苦人。

人运气背了,喝凉水都塞牙缝。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,眼看着日今中午,无人区的大山里,高速公路上的车居然越聚越多,速度也越来越慢,最后压根停了下来,动弹不得,他跳下车打问着堵车的原因以及开通的时间,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货车司机们,基本都是口口相传的道听途说,有的说是塌方了,有的说是车祸了,大家都在车上或躺或卧的抓紧时间养精蓄锐,或睡觉,或闭目养神。鬼才知道什么时间通车呢。

太阳眼看着要落山了,公路依然堵得死死地,寸步难行,几乎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他们,饥渴难耐。他环顾着窗外,大山绿油油的,被各种植被覆盖着,啄木鸟在一棵老树上嘟嘟嘟的敲击着,尖长的嘴巴巧妙的从树洞里啄出一只白色的虫子,像蚕一样肥硕,他感觉那就像一块美味的肥肉,放到嘴里可以大口的咀嚼,大口的吞咽,流出油香的沁人心脾。

当人饥饿的眼冒金星,胃肠反酸水时,可能看见树叶和绿草都想揪下来吃,他不停地咽着唾沫,冲淡着自己的胃酸。忽然,他发现右边峭壁上,旁生的不知名的大树结满了绿色的果子,像核桃一般大小,高速路基下也长了许多这样的树,同样结满了果子,他迅疾拉开车门,站在公路的护栏上,伸长了胳膊,摘下最近的四五颗,放到嘴里,不酸不甜,一股苦苦的后味。

现在,那还管他什么苦的甜的,只要能果腹,只要能冲淡胃酸,只要能让胃肠不空着蠕动就行,他把剩下的几个果子给了常宁父亲吃。自己就翻过高速护栏下到河沟里,继续采摘这种野果子去了。

等衣服、裤子的口袋都摘的满满的,不能再装半个果子了,他才费劲的爬上了护坡,把青绿色的果子全部掏出来,摊放在卧铺上,打算当做他们三人今天一整天唯一的正餐时,常宁父亲说感觉自己有点恶心,想呕吐,全身乏力。
"坏了,果子有毒,赶快扔掉所有果子!"常宁像是猛然醒悟了过来,大声的说道,“连飞鸟都不吃的果子,人怎么可以吃,赶快扔掉。”

他也猛然醒悟过来,可随机就觉得头皮发麻发痒,呼吸急促,全身像有千万根针尖在扎一样的难受,他爬上了上铺,躺下,他感觉天地随机在旋转,分不清上下左右,他全身好像都在发汗,是冷汗,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可自己一摸额头,居然是干的。继而,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,感觉不到自己是躺着还是坐着,手指像鸡爪子一样,紧紧的攥在了一起,不能动弹.......

隐隐约约中,他只听到常宁父亲说肚子疼,不停的下车去拉稀,不停的在呕吐。

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,是常宁父亲把他抱在怀里,一大杯一大杯的喂水,同样堵车在路上的,素不相识的卡友们一杯一杯的给他们送来了纯净水,常宁则掐着自己的虎口和人中,大声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,裤子底下湿漉漉一片,明显是他昏迷时,小便失禁,尿,尿在裤子里了。

等他逐渐恢复知觉后,也是上吐下泻了十几次,慢慢才恢复了正常,后半夜,大家都瞌睡的打盹,路面便成了巨大的带状停车场,既然遇之,则安之,被堵的司机们也基本都在各自的车里呼呼的睡去。

直到太阳一杆子高了,尖锐的警笛声,伴随着急促的拍打车门声,他们才一个个逐渐苏醒,原来是路政清障车,在挨个的通知着这些堵了二天的司机们。
“前面早已经通了,你们怎么还在马路上睡着呢,快走,快走,快走,不许停留。前面通了,快走,大家都起来快走。”

这次出车,好像没有看老黄历,一路走来,异常的艰辛而多劫难,好在有惊无险,次次都能化险为夷,又一个天黑之夜,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城市——乐山,跨过波涛汹涌,浑浊不堪的大渡河,就到沙湾卸货地了,可车辆的发动机冷却液的温度却出奇的高,稍一加油就高温开锅了,白色的水蒸气从引擎盖喷涌着,高温警示等急促的闪烁着,一步都不可前行,否则拉缸砸瓦,曲轴抱死随时可以发生。

没办法,常宁将车开下高速,停在路旁一处宽阔的停车区,在路边乘了一辆出租车返回乐山市购买节温器去了。

他则跳下车,打着手电筒,绕着车转了一圈,检查了篷布,轮胎,紧绳器,油路气路管线等。等返回驾驶室时,常宁父亲坐在后排问:
“你刚才在仪表盘翻着,找什么呢,问你还不吭声。”
“我没有上车啊,我在后面车厢检查轮胎篷布呢”
“那刚才谁上来在车上找东西,我问半天还不吭声。”
“是小偷,是小偷,狗日的胆子太大了,借着夜色,看你是个老人,就肆无忌惮的在车上翻开了,快看看,丢东西了没有,朝哪边走了,丢东西了我去追他”
“哎,算了算了吧,追什么呢,黑天瞎火的,我们也没有丢什么东西,钱在我屁股底下坐着呢。”老人无可奈何却又慈祥而安静的说道。
“唉,唉,叔,你在车上坐着,我下去在车周围在看看吧。”他叹着气,打开手电,拉开车门,又下了车。
说是迟,那是快,两个黑影从车厢跳了下来,倏地一下,钻到路旁茂密的树林里。他赶紧爬上车,一看,篷布划开了脸盆大三个口子,绳索也被隔断了一截,他立即在车上放软口气叫骂着:
“我们拉的是煤炭,又不是值钱的东西,不能吃不能穿的,割我们的篷布和绳子干嘛啊。”他的叫骂没有脏字,感觉好像是告诉盗贼,我们的车里没有什么油水或好处可捞似的。

想到油水,他下意识的用手电筒照了照油箱,天啊,油箱盖已不翼而飞,旁边的地上扔着一根长长的橡塑管子,拇指般粗细,另一头伸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,树下停着一辆皮卡车,车上还有几个大油桶。他高喊着跳下车箱,随即,那辆皮卡发动起来,一眨眼不见了踪影。

他在车上找了几双手套,装进一个塑料袋,塞住了油箱口,防止油溢出来,也防止灰尘石子等异物落入油箱,堵塞油路。他再也不敢坐到驾驶室等常宁,他让常宁父亲坐在车里,别下车。自己则打着手电筒,来回的围着车在转着圈巡逻,他盼望着常宁赶快回来,赶快离开此地,等明天天亮了,另买一个油箱盖,补补篷布,毕竟这次也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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